第九二〇章 酒色财气不可少
我还没收东西呢,就想如何在皇帝面前风光了,这联想也未免太无边际了吧?
沈溪有些不屑,但回头一想,事情倒也怪不得李彻。
都指挥使看似风光,但却是最没奔头的官,布政使和按察使还能求在官场上继续进步,以后指不定可以为督抚或者入京担任六部堂官,而都指挥使这样的武职,官几乎算是做到头了,即便有机会转到五军都督府担任都督佥事,也不过就是平调,没法升品秩,再想上升都督同知和左右都督,实在太过渺茫。
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希望,能不费心?
沈溪点头:“李都使的心意,本官已知晓,但无功不受禄,这样吧,本官每月给二两银子的租金,无论多了还是少了,本官不多过问,至于府中摆设,一切照旧,至于仆婢就不必了,本官内宅想安宁些。”
“是,是,一切由沈大人您说了算。”
孙顺嘴上应着,心里却在想,你接受就好,租金只不过是个形式,回头送个礼匣来,里面摆上百两黄金,您在这里住一辈子的租钱都够了。
引沈溪到正堂,沈溪坐下,丫鬟殷勤地把茶水递上。
沈溪没有喝茶,蹙眉看向孙顺。
孙顺陪笑道:“沈大人如果觉得这些仆婢碍事,只管撤掉,但李都使还是准备了几个人,望沈大人笑纳!”
说完,孙顺把几张契约递过来,沈溪不用看就知道,又是老套路,衣食住行吃喝玩乐。他不收贿银,现在宅子解决了,那下一步不是田地就是女人。
这个时代拉拢人的手段不外乎这些,沈溪已经不是第一天出来混,李彻那点心思他全知晓。
孙顺没有直接把契约递到沈溪手上,而是放到了桌子上,徐徐摊开,因为之前送良田被沈溪否决,李彻这次直接送女人,卖身契共有十几份,并非是乐籍女子,也就是说全部是良家女子为奴婢。
孙顺道:“沈大人,这是李都史派人在江南搜罗的歌舞妙曼的佳人,均出自良家,自幼入乐户教授琴乐歌舞,请您笑纳。”
自古以来民间便有牙人买姿容俏丽的良家小姑娘养在府中,教授歌舞琴乐,待长大之后或者转卖娼籍,或者卖与达官显贵为歌舞婢女,因其本身不走教坊司一途,使得朝廷不会为这些女子落乐籍,只是当作一般丫鬟。
名为丫鬟但实为滕妾,相当于为那些有权势之人大开纳妾的方便之门。买回家,不用报妾籍,没任何名分就可以养在府中,随时可以弃之如敝履。
其中的代表就是扬州瘦马和大同胭脂,当然各地都有类似的产业,只不过没有以上两者那么出名罢了。
对于送女人的事,沈溪老早就见识过,张延龄就曾送他女人。沈溪虽然可怜这些女人的处境,但不会主动招惹。
我去可怜别人,可当我和家人落难时,谁又会来可怜我?
时代不允许沈溪去管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生死,他要做的是尽量往上爬,把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,用改变时代的方式拯救更多人,就好像推行玉米和番薯,百姓如果能够丰衣足食,谁会舍得卖儿卖女?
沈溪笑道:“人,本官是不会收的。以本官的年岁,家中尚有妻妾,如何能应付太多女人?你这是让本官因私废公?”
孙顺先愣了愣,马上会意,沈溪这是说他力不能及。家中尚有娇妻美妾,你还硬塞十几个美女,吃不消啊!
“沈大人,您……”
孙顺琢磨了一下,随即道,“小人听闻地方有一名医……”
沈溪直接抬手阻止孙顺把话说下去,这边刚说送女人的事,下一步就推销“大力丸”?还神医呢,如果懂得配制虎狼之药就可以称为神医,那神医之名也太不值钱了。
“虚不受补啊!”沈溪笑着说道。
因为沈溪拒绝得很委婉,让孙顺感觉无从把话头接下去,沈溪就是不收,难道他还能把女人强塞到沈溪怀里不成?
“来人!”
沈溪突然大喝一声。
朱起迅速从外面进来,行礼:“大人。”
沈溪道:“这宅子本官看着不错,暂且租下来,先找人过来收拾,三月初,择吉日良辰乔迁过来。”
这年头,搬家都要先看黄历,沈溪没说马上搬迁,他怕李彻在宅子里藏了几百几千两银子坑他,先找人把里里外外打扫一遍,再搬过来不迟。
孙顺并不知道沈溪的用意,其实以他的脑袋,还想不到把银子藏在府里这种方法。
以前送礼,就算一些官员明着不收,暗地里却不少拿,你知我知的事情,难道还怕被人捅出去?
就算一些官员当官的时候不敢过多享受,也会在致仕后买上一些田地,世世代代传承下去,等不当官了谁也不会计较这人的钱财是哪里来的,就算皇帝知道了,也不会打自己的脸事后追究。
……
……
沈溪看过新宅子便要打道回府。
孙顺依然想请沈溪乘坐八抬大轿回去,沈溪则以有急事为由,直接骑上亲卫的战马,一路疾驰而去。
回到家中,沈溪这才知道李彻准备了厚礼送到内宅,说是给沈溪夫人的礼物,谢韵儿未得沈溪准允,没将礼物打开来看。
等沈溪回家后,大箱子、小箱子陆续掀开盖子,里面不是银子和铜钱,但有上好的茶叶和丝绸,其中那个小木匣中装满了金银玉器,什么珍珠项链、珠玉钗、金手镯、玉扳指等等,琳琅满目,果然都是精心为女人准备的东西。
谢韵儿惊讶地说道:“相公,光这一盒首饰,怕已是价值连城了吧?”
沈溪摇头:“价值连城说不上,几百两银子是要的,这李彻也算是大手笔了,他怕我出征有了功劳回来,对这点儿礼物瞧不上眼。”
饶是谢韵儿见惯银子,但听说人家一出手就送几百两银子的首饰作为“薄礼”,依然会咋舌不已。
沈溪叹道:“韵儿,你要记得,以后千万别被小恩小惠蒙蔽双眼,你相公我的目标是位极人臣,一两不干净的银子都可能害得我们家破人亡!”
谢韵儿坚定点头:“妾身明白。”
在廉洁自律上,谢韵儿一向都做得很好,谢家曾经富贵过,但落难的经历让她知道世道的艰辛。
本来谢韵儿更应珍惜钱财,可当她有了家庭后,她开始明白一家人和和睦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,钱财乃身外之物,只要够吃够穿就好,更何况沈溪是一部会赚钱的机器,她压根儿就不用考虑太多事,更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坏了丈夫的仕途前程。
沈溪把朱起叫进来,嘱咐道:“送回李都使府上。”
朱起有些为难:“老爷,怕是不那么好说话。”
朱起深谙官场潜规则,收礼容易,拒绝礼物难。人家已经把礼物悄悄送到你府上了,你回绝是要理由的,除非以后老死不相往来。
人家可是冒着被人举报行贿的风险给你送礼,你倒好,为了所谓的清名,把礼物退回去,这本身就是不给人面子。
沈溪道:“就说本官如今最在意的是仕途前程,若李都使能全力配合好本官完成钦命皇差,本官会铭感于心。至于这些表面文章,不必做了,要送,也不应该是此时,等将来本官功成名就后,他有的是机会。”
朱起一想,沈溪这理由找得好。
沈溪如今年岁不大,收这么多礼实在消受不起。沈溪更在意功劳,回京后可以加官进爵。你李彻如果有眼力,就别玩这些虚的,而是实实在在帮忙,全力辅佐,那沈溪的面子好看,你也没选错靠山。
朱起叫几个弟兄进院,把礼物抬上马车,遮得严严实实地给李彻送回去,这样也是为了让李彻的面子好看。
等回到房中,沈溪突然觉得身心俱疲,这些政务外的事情让人伤神,要知道广东并不止李彻一个人要巴结他,这种事实在防不胜防。
沈溪道:“韵儿,之前李都使送我大宅,被我回绝了,为了安抚他,我答应将其租下来。过几天我们一家就搬过去住,这样我出征后你们也可以住得更舒心一些。”
谢韵儿满脸理解:“相公辛苦了。”
沈溪笑着把佳人揽在怀中,道:“辛苦倒算不上。当官说起来难,但其实只是考验如何跟人周旋,跑腿和力气活自有人来做,就是这腐蚀无所不在,良田美宅容易拒绝,可酒色财气就让人难以招架了。”
谢韵儿连忙问道:“有人送相公美色吗?”
“怎没有?之前李都使便找人买了十几个歌舞女,连卖身契都摆在我面前了……韵儿,你不用紧张,为夫已拒绝了。”沈溪笑道。
谢韵儿轻轻推了沈溪一把,嗔道:“谁紧张了?”
沈溪惊讶地问道:“难道韵儿你不介意吗?那真是可惜,早知道的话应该收下来,然后养在家里,为夫可以像帝王一样,每天临幸一个,这样轮一圈下来差不多要半个月,那时韵儿你可就难见到为夫了。”
到后面,沈溪忍不住笑出声。
谢韵儿生气地从沈溪怀里挣脱出来,生气地说道:“相公喜欢当皇帝,只管去当,反正妾身有平儿,以后我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,有没有相公都一样。”
佳人看似生气,但转过头时,连谢韵儿自己都在偷笑,最后她还是老老实实重新被沈溪揽回怀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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